中国商报（记者 马嘉）“本来手里拿着勺子吃饭，突然勺子就掉了。”6岁的勉勉被确诊癫痫后，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都被妈妈李霞看在眼里。
癫痫，俗称“羊角风”或“羊癫风”，是常见的神经功能失调综合征，由不同的神经病理学演变发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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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会有‘大发作’和‘小发作’，像突然跪下、晕倒都是‘小发作’；四肢抽搐、眼白上翻，就是大发作，必须送医院注射药物。”
李霞说：“医生说孩子出生就携带致病基因，要终身服药。起初不敢让孩子离开我的视线，他去幼儿园，我就在门口坐着。”
相关数据显示，在我国，癫痫是神经科仅次于脑卒中的第二大常见疾病，我国患病人数约900万，以儿童和青少年发病率较高。在每年新发病的40万患者中，仅25%接受了合理治疗，有41%的患者从未接受过抗癫痫药物治疗。
如何选择药物，困扰着李霞。
“老家的医生说，孩子太小，症状还不严重，药物也有副作用，建议暂时先不用吃药。”李霞表示，“我不放心，带孩子去省城、上海的医院，医生给开了药，但是感觉没什么效果。”
据了解，目前我国传统抗癫痫药包括丙戊酸钠、左乙拉西坦、奥卡西平、拉莫三嗪、丙戊酸镁五个品种。
据米内网数据，在进入国内重点城市公立医院的抗癫痫药物中，70%的品种由外资、合资药品把持，国内药企也在加速研发抗癫痫新药。
四川省内江市东兴区田家中心卫生院医护人员了解癫痫患者的健康状况。（图片由CNSPHOTO提供）
癫痫患者用药困境
由于癫痫经常毫无征兆地发作，且不能预测时间和地点，药盒成了勉勉和李霞每次外出必备的物品。
“孩子年纪小，这个病不发作时，吃药担心会有副作用；发作时，孩子是没有意识服药的。”勉勉每次发作时，李霞会抱紧他，避免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自己。
据了解，癫痫发作的临床表现差异很大，还可能伴有意识障碍。约70%的患者可通过服用药物控制癫痫，而另外30%的病人在使用了稳定的抗癫痫药物后仍会出现不受控制的癫痫发作。
医生也告诉李霞，勉勉的癫痫是先天性的，随着年龄增长，发作次数会增多，发作时间会变短，到时还需要更换药物治疗。
李霞也在网上咨询过家中同样有癫痫患者的家属，他们均有同样的困惑——现在的抗癫痫药物只能缓解症状，且不能随时随地使用。
在中国，目前对于癫痫的急救方式，主要是对病人进行药物注射，因此可能错过最佳的急救窗口期，导致患者产生脑损伤等癫痫后遗症。
患者对于可随时随地使用且操作便捷的癫痫急救产品存在迫切需求。
“服用药物时间长了，也会产生耐药性。”来自湖北的患者张丽坦言，“对于一天发作好几次的患者来说，发病急，根本来不及用药。”
“癫痫治疗的最终目的是控制癫痫发作周期并避免药物的副作用。”苏州大学附属儿童医院临床药师林莹表示，“医生在开药时要考虑患者的症状、年龄段、发作类型、经济实力，药物选择因人而异，目前制定癫痫治疗方案确实具有挑战性。”
癫痫药物市场在“内卷”
在“李霞们”感到困惑的同时，癫痫药物市场已经开始了“内卷”。
国内抗癫痫药物品种高度集中。新思界产业研究中心发布的《2021—2025年全球抗癫痫药物行业深度市场调研及重点区域研究报告》显示，目前市面上抗癫痫药物种类销售排名前五的是丙戊酸钠、左乙拉西坦、奥卡西平、普瑞巴林和拉莫三嗪，这五种药物合计市场占比达到85%以上。
某个品种的高销量或引发国内外药企争相追逐。据全球畅销药数据统计，国内市场销售位居前五的产品分别为丙戊酸钠（占31.2%）、左乙拉西坦（占22.3%）、奥卡西平（占16.1%）、拉莫三嗪（占10.6%）、托吡酯（占4.9%），前五大品种的销售额占整体市场的85.1%。
以左乙拉西坦为例，据国家药监局数据，国内获批的左乙拉西坦注射用浓溶液仿制药企已超过10家，包括华海药业、济川药业、扬子江药业、北京四环制药、汇宇制药、普利制药等。
“当同质化的产品较多时，药企间必然就会比拼价格。”医药销售代表王强表示，“新品种研发成本较高，上市时间也较长，多数药企会从已有品种入手，争取药品能尽快上市销售。”
王强进一步解释说：“医生选择抗癫痫药物常常是根据疗效、价格以及用药的便利性做出判断。当药品在这些情况中相差不大时，价格或成为其选择的主要因素。如有价格低廉优势的苯妥英钠和卡马西平，由于临床应用时间较长，药物间没有明显的疗效差异。”
“卷”向新药物研发
或意识到市场需求未被满足，部分药企试图革新药物的剂型、给药方式。
地西泮鼻喷雾剂率先被美国FDA批准，用于治疗6岁及以上癫痫患者的间歇性、刻板性癫痫频繁发作活动。近日，国内药企康哲药业也透露，旗下“中国首个地西泮鼻喷雾剂”获批。
从鼻腔给药能治癫痫吗？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药理学硕士颜颖慧认为，从鼻腔给药是为了满足特定目的或医疗需求而设计的。鼻腔喷雾剂可以将针头从给药系统中移除，能对病症快速起效。但同时，从鼻腔给药，病人能吸收多少，是研发者需要考虑的难题。
“在医生的处方及医护人员指导下，患者或其照顾者可及时地通过鼻腔给药途径使用产品。”康哲药业相关负责人也表示，“从技术上来说，鼻喷雾剂具备一定的开发门槛。因为人类的鼻黏膜面积较小，可吸收的溶液体积仅为100ul（0.1ml），为保证经鼻给予的喷雾能够溶解足够治疗剂量的药物以实现良好的癫痫发作终止效果，鼻喷制剂的研究和制备工艺要求非常高。地西泮是一种脂溶性高水溶性差的物质，如何提高地西泮的溶解度也是一个技术要点。”
“从鼻腔内给药无创、无痛，感染风险小。”北京某三甲医院教授坦言，“而病人能吸收多少仍需要验证，尤其是在病人鼻黏膜发炎或肿胀的情况下，药品吸收会受到限制。这种给药方式，给病人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治疗手段，未来还需要更多的临床验证。”
多家药企也在积极布局鼻喷剂药物。翰宇药业表示，公司布局了创新药鼻喷剂药物，已完成临床前工艺研究，正在进行动物体内药效研究、药理毒理相关的安全评价研究；博济医药表示，公司的化药研究中心建设了鼻腔给药创新制剂研发平台；中国医药集团有限公司旗下的中国生物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也在积极布局鼻腔产品。
患者之问：何时能被治愈？
“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会发作，也不知道何时能被治愈。”尽管知道勉勉未来需要终身服药，但李霞仍然查阅了市面上所有的药物和治疗方式，对每一款新药都了如指掌。
李霞期待未来医学技术进步后，勉勉可以完全康复。
“癫痫未来的诊断和治疗还是要以患者为中心。”林莹表示，“每个患者发病的周期、症状都不一样。市面上还没有药物能够治愈这种疾病，因此有很多研究人员正投入到临床试验中，根据患者的情况研发药物，这也需要时间。”
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药学部副主任肇丽梅表示，癫痫是慢性病，需长期服药，药物的有效性及安全性是治疗团队关注的重点。新一代的抗癫痫药，目前没有明确的药代动力学和基因靶点，虽然国内外都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但没有形成指南或共识，加之不同地域、不同人群、不同种族等影响因素，同一标准应用于不同的场景需要更新。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药学部主任张兰表示，通过对癫痫患者进行药物基因组学检测、血药浓度测定，可精准评价药物疗效，促进给药方案个体化，提高药物治疗水平，达到安全、有效、合理用药；通过药物基因组学、定量药理学设计合适的用药剂量，可以减轻不良反应，结合患者的遗传学差异，为个体化用药提供理论依据；同时对患者进行耐药基因分析，开展耐药机制研究与新药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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